当年,弹着吉它,长发飘飘,清丽脱俗的艾敬以一曲《我的1997》红遍南北。“……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1997快些到吧,让我和他去看午夜场……”艾敬的歌声曾唤起许多国人对香港的无限神往。当歌声穿越时空,回首之间,1997已经过去了十年。
1997-1998:香港回归,金融风暴;黯然失业,再回职场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与一群朋友相聚在深圳的出租屋里,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电视直播,举世瞩目的香港回归的隆重仪式正在进行。命运注定要作为最后一届港督的彭定康,只能是沉郁地走出了总督府,代之那缓缓降下的大英帝国的旗帜,高高升起的是飞舞飘扬的五星红旗。当《义勇军进行曲》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历史的画面一幅幅在眼前掠过,历时一个世纪的沧桑变迁,这颗璀璨夺目的东方明珠终于重新回到了中国的怀抱。
97年是我到深圳的第四年了。放弃了内地的公职和安逸,来到这个与香港一衣带水的城市里,在现实的生存压力下,每天像一只陀螺一样高效不停地转动。我供职的公司发展迅速,在深圳的民营高科技企业中已是名列前茅,频受嘉奖。而在日渐增长的利益和权利面前,公司老板之间的矛盾也变得日益尖锐。三个当初到深圳创业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已不能再同舟共济,有一人最先退出部分股份后移民加拿大,另外两个很快就酝酿将公司一分为二。公司内部的分化和混乱已是在所难免,很快我就成了两个老板争斗的牺牲品:因工作原因与老板之一的公司总工来往较多,而被时认总经理的另一个老板予以解职。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我,骤然间失去了耐以生存的工作,真是黯然神伤!
那一晚深圳的灯光华丽辉煌,彻夜通明。街上彩旗飘扬,人头攒动。红岭路口,鲜花簇拥的邓小平画像前,人们驻足仰慕,引水思源。载歌载舞的人群,喧天振耳的锣鼓,绚丽夺目的霓虹,整个深圳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春节都没有这么热闹和漂亮)。很多家庭是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很多父母把孩子高高地扛在肩头,很多人的手里都挥舞着一面面小国旗。人们拥聚街头,喜庆回归,欢送驻港部队从这里跨过口岸,进入香港。我带着女儿也来到了皇岗口岸,我与很多人一样希望目睹和记住这历史的瞬间。那一时,香港离我们如此之近;那一刻,我忘却了个人烦忧。
当礼庆的烟花尚未散尽,回归的香港已隐约听到风暴欲来的轰轰雷鸣。
1997年1月,索罗斯开始对觊觎已久的东南亚金融市场发动攻击。泰国首当其冲。同年5月,国际货币投机商开始大举沽售泰铢,7月初泰铢沦陷,金融风暴开始席卷亚洲。 三个月后,金融风暴登陆香港。10月20日,香港股市开始下跌,恒生指数4天之间就从16000多点狂泻至6000点,股市濒临“崩盘”!金融、地产、贸易、旅游四大支柱产业悉数“挂彩”!整体经济甚至出现了多年未有的负增长! 回归后的香港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97年我失业在家有半年之久,一边找工作,一边去原来的公司处理一些未竟事宜。原公司曾做过公司内部的股份制改造,作为骨干员工被奖励有一部分的股票,按当初的规定我可以拿回与股票等值面额的现金。公司老板当然以各种理由推托,我只有三番五次地去协商。时值国内经济硬着陆后的不景气时期,先生所在的公司也是风雨飘摇、捉襟见肘。纵然为钱折腰,让我的自尊心和耐心都到了崩溃的边缘,无奈只有钱可解燃眉之急,也只有据理力争,努力坚持。最后还是得到了大部分的权益,算是暂度难关。1997年让我最深刻的体会是什么叫“生活所迫”。
九七年的九月份我重新工作。原来的公司已一分为二,原公司总工带着几个工程师出来后另立炉灶,邀我加入。当时我也在联系学校,有一间已通知我可以试用。思虑再三,我还是重拾旧业。公司一切从新开始,头绪繁多。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客户宣传、技术服务等,各个环节,缺一不可。另有面临与原公司近距离的竞争、公司流动资金紧张等各种的压力。我当时负责全国各地的产品推介,协助老板建立新的销售商代理网络,东西南北,四处奔波。新产品刚研发出来,问题频出,时有用户以退货相逼。每次出差,为了带上最新的软件版本,经常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才从工程师手里拿到程序,然后公司司机用三十分钟的速度狂奔到机场。气喘吁吁地爬上飞机,因飞机等我一人,而接受全体乘客的怒目而视。如此来来往往,自然疲惫不堪。女儿当时开始学电子琴,老师要求陪学,我却经常在机场给老师打电话请假,她就趁机辍学,我也无暇顾及。在忙得晕头转向中也并无在意,近在咫尺的香港股市却正一泻千里呢!
时值98年的夏天,在金融风暴中已是遍体鳞伤的香港即将面临索罗斯的更为猛烈的一轮挑战。在中央政府不惜代价的全力支持下,特区政府开始重拳出击,力挽狂澜。一直奉行零干预保守主义经济政策的港府,携带98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从8月14日起同时进入股市和汇市两个市场进行大规模的保卫战。港府向香港的中银等多家证券行发出指令,大量吸纳恒生指数蓝筹股,表示不惜成本,一定要将8月的股指抬高600点。双方经过多个回合的较量,直到8月28日下午四点收市,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恒指、期指、成交金额最终分别锁定在7829点、7851点和790亿三个数字上。至此,国际炒家手里到期的香港恒生指数期货合约自是血本无归,香港政府一反以往“积极不干预”政策,给投机者造成了始料不及的沉重打击。香港特区财政司司长随即宣布:在打击国际炒家、保卫香港股市和港币的战斗中,香港政府已经获胜。在波涛汹涌中奋力泛舟的香港终于踉踉跄跄地到达了岸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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